本月初，被誉为“微商教父”的龚文祥旗下付费会员群宣布破产，将退出微商行业。

在微商行业蓬勃发展的那些年，龚文祥经常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炫富信息，比如“两天买了200万豪宅”、“每月零花钱600万，还送了每年300万的微信红包”。 但在更多人看来，微信朋友圈里像牛皮癣一样的微商广告只会让人觉得烦。

但不知不觉间，朋友圈里的微商广告越来越少。

秦姐点开了王哥的朋友圈，一条条煽动性的文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月入10万元，轻松赚到别人一年赚的钱，3年内就可以买豪车、别墅，实现财务自由。”

“别问我，你跟我做代理能赚多少钱，当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的心思还停留在给别人打工的阶段，你能赚多少钱，取决于你想赚多少钱！” ”

“你卖的只是一盒奶昔，但你改变的是你的生活。”

秦姐想起下午王哥开车来接她的时候，开的车也很好看，她心里就有些感动。

豪车、别墅、稳定的高薪是她从未想象过的生活，但在王哥的朋友圈里，一切都变得触手可及。 她离这样的生活只有一步之遥：加入王哥，成为这个奶昔微商品牌的代理商。

秦姐从2014年开始涉足微商，当时行业刚刚萌芽，还处于疯狂增长的状态，还没有“代理”、“线下”这样的模式。

“一开始，微信生意还处于比较简单的阶段，就是通过微信卖货，从亲戚朋友开始，逐渐扩大网络。我首先让家人推荐客户，吸引群体。当时， “没有区级代理，也没有总代理。这样的关系，大家都是从同一个地方进货，卖多少钱就看自己的能力了。”

微商几乎是随着微信而诞生的。 早在2013年，汉舒、乔十岁等面膜品牌就开始悄然出现在大家的朋友圈里。 接下来的几年，越来越多的产品发现了微信强大的销售潜力，微信业务爆发式增长。 中国互联网协会公布的数据显示，2015年至2017年三年，国内微商行业从业人数分别为1257万人、1535万人、2018万人，并持续增长。

2015年4月，河南郑州，某展会上的微商展位

随着微商行业的不断发展，发展代理商而非销售产品成为微商成功的关键。 微商群体就像一座金字塔，不同层次的人都怀揣着同一个致富梦想。

炫富、创造财富神话是大多数微商从业者常用的营销手段，吸引更多下线和代理商加入。 微商从业者发布营销产品、炫耀收入的时候，不只是为了卖一盒面膜、一盒奶昔，而是希望通过展示这个行业的繁荣，把客户发展成自己的代理商。 。

龚文祥的朋友提到，他经常在朋友圈发布“买房就像买菜”、“两天买了200万豪宅”等新闻，但真实性无法考证。 “他很会自我包装，经常在社交平台上发一些买房买车、发奖励、发红包的帖子，这让人们相信，关注他就能赚钱，还能得到很多资源。”加入他的电击俱乐部。”

女明星张庭创立微商品牌TST后也不例外。 她曾在社交媒体上高调发帖称，她送给经纪人一块价值6万元的手表。 她的丈夫林瑞阳也在她48岁生日时炫耀了一块价值6万元的手表。 赠予一栋价值17亿的大楼，后来用作尖沙咀的办公楼。

张庭和林瑞阳夫妇

被王哥描述的前景吸引后，秦姐很快就从王哥那里拿走了近万元的货物。 一个月后，奶昔的销售情况并不好。 秦姐手里还剩下8000多元的奶昔，几乎卖不出去。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秦姐去找王哥，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没想到，她只得到了冷冷的回复：“卖不出去是你的问题，你也可以去下线，让别人从你这里拿货。”

“那天晚上我哭了一晚上，一边哭，一边想方设法联系我。一万块钱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确实是很多。这件事发生后，我觉得做微商不是长久之计。”工作。我不得不考虑其他事情。方法。后来，当我退出微商并找到一份正经工作后，我才发现这些信息都是假的。像我们这样生活在四五线城市的家庭主妇很容易被这些信息欺骗了。”

“赚钱”是很多人做微商的主要目的，但除此之外，这个备受大家鄙视的职业，却为很多人提供了逃避生活困难的跳板。

据中国妇女报提供的数据显示，2017年微商从业者超过2000万，销售额超过6000亿元。 从业者中，女性占比超过74%，下单用户中，女性占比超过70%。 全职家庭主妇和女大学生占很大比例。

在成为微商从业者之前，秦姐刚刚离婚，生活在一个四线小城市，没有多少朋友。 离婚前，她没有工作，在家做全职家庭主妇。 “家庭”是她日常生活的重心。 做微商后，她渐渐感觉自己从家庭主妇变成了职业女性。

另一方面，秦姐提到，微商给了她一种“归属感”。 王哥经常组织经纪人到店里聚集，吃饭，包饺子。 “以前，我都是一个人做其他事情，但这让我突然找到了一个组织。”

“我很感谢这份工作，因为它，我没有被时代抛在后面，接触了更多的人，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通过微商，我认识了很多人。”姐妹们，疫情之前还一起去了北京，绕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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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学生小月来说，微商意味着“独立生活”。 刚进入大学时微商从哪里找客户，小月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 她每个月的生活费还不到1000元。 再加上大学在大城市，她每个月的钱都不够用。

小月的室友则恰恰相反：家庭条件好，护肤品、化妆品很多，生活上花钱也很大方。 “他们经常主动送东西给我，给我买生日蛋糕，我也会从家里给他们带点特产，或者帮忙送快递、买菜。所以虽然我们的家庭背景差距很大，但我们很生活美好。朋友。”

大二的一个晚上，一位学长来到小月的宿舍推销护肤品。 她的室友对微商卖的“三无产品”都不感兴趣。 只有小月接受了学长送来的礼物。 使用了一整个学期后，我发现我的皮肤确实有所改善。

于是，小月成了这位学长的客户微商从哪里找客户，两人经常一起吃饭、逛街。 一次偶然的机会，小月得知师姐的家庭情况和自己很相似，但通过做微商，她不再向家人要钱，甚至还交了男朋友。

“其实钱的诱惑并没有那么大，但‘独立’是吸引我做微商的一个重要因素。”

怀着好奇加入学长的微商团队后，小月发现这个行业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的师姐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但我却很内向，不爱说话，也不善于表达自己。大三的时候，她让我和她一起“扫楼”， “去女生宿舍推销，招揽顾客。我就像一个说话很害羞的助理，她的新顾客都在我学长的微信里。”

随后，两人分开去扫楼。 害羞的小月一开口，别人的一句“不用”就成功地将她挡在了门外。 等到学姐的销售到达男生宿舍楼下的时候，小月还没有卖出一件单品。

除了室友们每人买了护手霜支持她之外，小月每个月的销售额都是零。 “原本我们的微信好友不多，无法开发新客户。” 为了拿到奖金，给学长留下好印象，小月开始每个月用自己的生活费来提升成绩，并让室友帮忙下单。 可惜她的生活费本来就不多，所以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慢慢地，小月开始向室友推销她卖的产品。 “一开始他们都拒绝，但有一个女孩实在受不了，我劝了她一个月。她正好又没口罩了，就从我这里拿了一个来用。结果第二天，她的口罩就被抢走了。”因为过敏，脸长了大疹子，那天她要和男朋友拍周年纪念照，所以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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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说：“你是故意的，你不忍心看我谈恋爱。” 小月心里委屈，却又不能说什么。

从那天起，三个室友就不再和小月说话了，她也不敢主动交流。 僵局一直持续到最后。 有一天，舍友们突然把小月拉进群，说想晚上交流。 小月以为他们终于愿意和她和解了，却没想到，当她回到宿舍时，三个冷着脸的人正在等她。

“我们三个想了一下，要不你申请换宿舍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听到这冰冷的话语，小月的心沉了下去。

“我不记得那天晚上我是怎么睡着的，但半夜我给师姐发信息说我不打算继续这样了。后来我想向室友们道歉，但我发现我被屏蔽了。”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微商就像朋友圈里的牛皮癣小广告：曾经爱分享生活的朋友加入微商后，就开始只发广告了。 因此，被封杀或者被封杀的情况是常有的事。 很多微商从业者都因为这个原因与朋友、恋人闹翻。

陈辉是一名交友软件严重依赖症患者，但他喜欢使用交友软件并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开发微商客户。

“很多人在使用交友软件时，都会在个人资料中写上‘别理销售’，我就是属于这一类人。一开始我把修图后的照片发在探探上，很多女孩都跟我匹配。我加了微信后，我就开始向他们推销护肤品和隐形眼镜。”

为了更好地销售，陈辉会和顾客建立一些情感基础，“和顾客聊天”也是他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 虽然最终目的是卖货，但陈辉的原则是“真诚交朋友，真诚做生意”。 “大多数和我聊天的女孩都没有太多目的。 这并不意味着如果她不买东西，我就会立即停止和她说话。” 聊过”。

陈辉毕业后，开设了新的微信账号。 他的新女友并不知道他的微信里有这么多他在交友软件上认识的女孩。 虽然和她们聊天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谈恋爱后就不再开发新客户了，但陈辉还是小心翼翼地保守着这个秘密：“如果一个女孩知道她的男朋友身上有这么多女孩的联系方式，电话，就算是卖货，我也会多考虑一下。”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陈辉查看发货信息后未能及时切换微信号，被同住女友看到。 女友因此与他吵了几次架，最终分手后，她对陈辉说：“以后，我觉得你可以对所有人都好，不仅仅是对我。”

“这几年做微商，听到很多人对这个行业的评价，刻板印象就是‘烦人、没能力、卖劣质假货’。” 有时候我觉得很委屈，我们做的也是正规的，微商是合法的赚钱方式，为什么人们会误解呢？” 说起自己之前的微商经历，陈辉的语气中依然带着一丝忧郁。 “后来我想通了，‘微商’本来就是一个承担太多社会成本的职业，现在那个账号我已经不用了，但又不忍心注销。”

随着龚文祥宣布退出微商行业，这个曾经轻松让从业者自由致富的行业已经彻底失去了创业奇迹的光环。 那些曾经在朋友圈发广告的微商从业者开始寻找新的出路，“直播”成为他们的下一个战场。

张庭和林瑞阳现在是抖音的顶级主播，他们背后的公司开始出现问题和担忧。 曾经在微商行业小有成就的楚瑞雪，正在全力支持丈夫辛巴的快手直播业务。 秦姐还告诉我们，她不想浪费微信里的几千个好友，打算系统地学习直播。

“我现在帮家附近的一家商场做网络直播带货，赚了不少钱。我做微商这么久了，卖东西还是很熟悉的。”

参考：

界面新闻：微商进化史

采访：PP

作词：艾可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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